第520章 花钱速度太快
马车中。
奈日苍面露忧色。
“上个月，在苏贺的帮助之下，飞马商行、济民商行等五家商行，成功运出粮食一千四百五十石。”
“只是都督府衙突然颁布政令，严格控制粮食流出各个关口，并着重提及拒北关要严格稽查出关货物。
苏贺等人为了稳妥起见，便削减了粮食运出的数量。这大半个月，约莫运出粮食三百石。”
说完，奈日苍便苦笑连连。
额日斯脸色异常难看。
三百石粮食约等于没有。
大汗陛下早已传令密令，每月运回汗国的粮食不能少于一千石。
额日斯问道：“苏贺是否言明何时会面？”
“时间由我们确定。”
“那便通知苏贺，明日晚上秦州酒楼，恭候他的大驾。”
奈日苍颔首道：“行，我立即派人通知他。”
额日斯转而问道：“飞马商行背后的官员是谁，查到了吗？”
奈日苍摇头：“并未查到，目前来看，飞马商行、济民商行等五家商行只是跟在几家大商行后面喝汤。
真正完成粮食走私的商行恐怕另有其人。据我打探到的消息，每月走私运输拒北关的粮食不下五千石。”
额日斯脸色一变，继而沉吟道：“看来只能从苏贺入手，尽快获得其背后之人的信任。若是每月运回汗国的粮食能够达到五千石，或许可以缓解汗国面临的困境。”
奈日苍连忙道：“五千石粮食不可能全部卖给汗国，维持每个月一千石足矣。”
额日斯看了眼奈日苍，后者会心一笑。
额日斯沉思良久，道：“一直维持每月一千石粮食亦不可取，偶尔有所增加，方能展示我们的努力。”
奈日苍不由得佩服道：“吐屯发着实高明。”
秦王府，偏院阁楼。
孟南汐笑盈盈的走出阁楼，迎面碰上着急忙慌的冯平和吕茂。
“臣等拜见孟王妃，王妃万福金安。”
“两位免礼，大王正在垂钓，通报进去便可。”
“多谢王妃。”
秦牧放下鱼竿，看着忐忑不安的两人。
冯平和吕茂绝对是都督府衙最为特殊的两人。
军械司和营造司单独成署，官吏变动以及度支使用，基本由冯平和吕茂两人说了算。
都督府衙很少过问。
冯平和吕茂几乎不会参加平时的朝议或集议，每天基本上是窝在军械司、营造司钻研工巧。
若是两人联袂找上门，无外乎只有一件事。
秦牧问道：“钱不够花了？”
冯平连忙道：“大王圣明，的确不够了。
今岁虽无战事，武器器械等打造数量不仅没有减少，反而增加了。”
秦牧皱眉问道：“去年我写了一道手令，只要账目没有问题，允许你们花完便可立即申请十万贯。
难道户司克扣这笔钱了？”
吕茂说道：“户司并未克扣，只是由于十万贯数额巨大，户司和监察司审查账目极具耗费时间。
通常花费金额达到七万贯，微臣便会申请拨款。
即便如此，账目审查至少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。
今岁筹建的工坊太多，拟研制发行的商品亦很多，故而花钱快了些。”
秦牧听明白了。
账目审查的速度远远跟不上花钱的速度。
秦牧沉思片刻，道：“既如此，明年起，军械司和营造司账目半年一审。
另外，本王会知会户司，在军械司和营造司进驻相关官吏跟进审查账目。”
“多谢大王。”
秦牧见两人没有离开的意思，便问道：“还有事？”
冯平尴尬道：“大王，已经没钱了。”
吕茂低声道：“下个月工匠的工钱都发不出了。”
秦牧嘴角微微一抽。
“要多少？”
冯平和吕茂相视一眼，齐声道：“多多益善。”
秦牧端起茶杯的动作一顿，然后放下茶杯。
“马上便是腊月，军械司和营造司的述职文书写好了吗？”
两人齐声道：“已经备好。”
秦牧颔首，拿起毛笔写好一份手令。
“五万贯，足够你们年前用了。省着点花，本王不介意，不代表户司不会介意，其他官署不会介意。”
“臣等明白，多谢大王。”
两人接过手令，便兴高采烈的离开。
秦牧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，微微摇头。
这两年，秦牧不知收到多少关于两人的弹劾奏折。
弹劾的内容无外乎是两人花钱大手大脚。
都督府衙的确不缺钱，但府衙及户司严格把控着每个官署的度用。
像军械司和营造司不限制度用的官署，自然就会遭人眼红和嫉妒。
很多官员提醒秦牧，军械司和营造司花钱如此之快，必须提防两个官署中出现贪官。
秦牧沉思片刻，叫来一名侍从。
“去都督府衙把杨伯祥和魏廷云叫过来。”
“诺。”
虽说秦牧相信冯平和吕茂不是贪财之人，但难免其手底下的官吏出现问题。
军械司是秦军在外开疆扩土的保障之一，营造司则是秦州的摇钱树之一。
这两个官署的确不能出问题。
秦牧起身来到阳台边，刚想拿起鱼竿，一名侍从匆匆走来。
“大王，秦州大营送来折子。”
秦牧旋即接过折子。
明年攻打庆州的兵力部署出来了。
经过一众将领与公孙佑、尚文益两人的多番商讨。
明年秦州保守调遣兵力二十六万，其中步兵十八万，骑兵八万。
仅仅是庆州战场，预计投入兵力二十万，步兵十四万，骑兵六万。
广卫郡和平顺郡采取固守策略，故而各自投入三万兵力即可。
除却以上调遣的二十六万大军，还需征调四万大军镇守灵州，随时支援广卫郡或平顺郡。
相应的，都督府衙明年正月便要招募民夫，确保军队后勤无忧。
明年攻打庆州之战，将是秦州自立以来参战人数最多的战役。
不过，相信随着时间推移，随着秦州地盘越来越大，以后的战役规模也只会越来越大。
“大王，狄府令求见。”
“宣。”
狄轻舟快步走进阁楼。
“臣拜见大王，我王万年。”
秦牧见狄轻舟行色匆匆，笑了笑：“收到军队的折子了？”
狄轻舟颔首：“大王，要想维持三十万大军的后勤，招募的民夫需超过三十万。灵州本就凋零，青壮有限。
若是全面从灵州凋零，或将影响安阳郡、定山郡明年的春耕。军队后勤不断与春耕同样重要。”
秦牧眉头微皱。
古代后勤部队与战斗部队的比例受多种因素影响，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便是补给距离。
补给距离越长，所需的后勤部队人数就越多。
秦州与灵州之间，补给距离适中。
故而，后勤部队与战斗部队相当，基本就能够保证后勤无忧。
但是为了稳妥起见，后勤人数自然要有所超出。
秦牧说道：“明年正月招募民夫，从人口多、青壮家庭中挑选，每户招募一名青壮即可，每日工钱酌情提升。
另，明年军队后勤必定需要从益州抽调。益州境内路段，招募益州民夫运输粮草辎重；秦州境内路段，由秦州民夫负责运输。”
“谨遵王令。”
如若不是古代交通及通讯落后，秦牧甚至想要让沿途各郡接力完成粮草辎重的运输。
秦牧说道：“敬熹，军械司和营造司的度用消耗过快。你与杨伯祥、魏廷云商讨一番，派遣官吏核查两司账目，巡察两司官吏。”
“臣遵命。”狄轻舟转而道：“军械司及营造司这两年的账目，臣多有关注。仅从账目上来看，两司并未出现鼹鼠。”
秦牧摇头道：“不可不防。军械司与营造司成立至今，本王对其过于纵容。并且，由于军械司和营造司极为重要且特殊，各个势力的暗谍绞尽脑汁想要潜入两司。
冯平和吕茂清正廉洁，并不代表其余官吏同样廉洁。去查，大胆的查。”
假若军械司和营造司的官吏真的清廉，心中真的没有鬼，何惧巡察调查？
……
秦州酒楼，二楼雅间。
张连庆转动着手中翡翠扳指，看着正在斟酒的苏宝成。
苏宝成近两年可谓是风生水起。
作为第一个在秦州钱庄贷款的商人，得到商业司的照顾拍得花露水代销权，又顺势结识了张连庆、黄布等大商。
张连庆成为秦州商会益州分会副会长之后，亦是对宝成商行对家照顾。
“苏老弟，你跟飞马商行东家苏贺很熟吗？”
苏宝成说道：“见过两次，飞马商行主要从事粮食兜售，宝成商行从益州收购的一批陈粮便卖给了飞马商行。
刚才来秦州酒楼赴宴，凑巧遇到苏贺。”
张连庆凝声道：“别跟苏贺走得太近，宝成商行亦别跟飞马商行有生意往来。”
苏宝成神色一怔，连忙坐下低声问道：“张老哥，飞马商行有问题？”
张连庆说道：“十有八九有大问题。我的几名好友向我提及，飞马商行、济民商行跟北纥人走的很近，从事的买卖更是犯了大忌。”
苏宝成脸色一变。
飞马商行主要是兜售粮食，还与北纥人往来密切，十有八九是走私倒卖粮食。
苏宝成低声道：“张老哥，是否要知会商业司？”
张连庆摇着头：“苏老弟，你我的确深受秦州恩惠，商业司亦对你我多有照料。但是永远别忘了，你我乃是商人，商业司衙门里坐着的是官老爷。
况且，你我只是道听途说，手中没有掌握证据。若是飞马商行与北纥人只是正常往来，并未从未犯忌的买卖，你我以后如何立足？”
苏宝成深呼出一口气，起身施礼：“多谢苏老哥教诲。”
“教诲不敢当，你这两年太顺了，难免看不清。”
苏宝成脸上不由得露出羞愧之色。
这两年宝成商行越发辉煌，他内心的确有些膨胀。
这时，敲门声响起。
一名伙计弯着腰，腆着笑快步走进来。
“张老爷，小人刚才守在门口看了下，两名北纥人走进了苏东家预订的雅间。”
张连成点了下头，从袖中抽出一张十贯的汇票。
“给你的赏钱。”
“哎呀，多谢张老爷，多谢，多谢……”
伙计千恩万谢走出雅间。
张连庆说道：“苏老弟，这件事烂在心里。你与苏贺虽同姓，却不是本家，你与其不是一路人。”
“愚弟明白。”苏宝成端起酒杯与张连庆相碰。
很快，两人便推杯换盏，气氛逐渐热烈。
另一处雅间中，气氛则是异常沉闷。
苏贺将现在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一番，其表达的意思很明确：暂停粮食交易。
额日斯脸色阴晴不定，道：“苏东家，北纥与飞马商行之间交易的粮食数量虽少，但欠款从未延付。
秉持着一手交粮一手交钱的准则，且粮价高于他人。北纥展现出了足够了诚意，苏东家的诚意呢？”
苏贺苦笑道：“吐屯发见谅，实在是风声太紧了。都督府衙政令早已颁布，人尽皆知。拒北关的稽查力度接连加强，已经有商行因隐瞒货物遭到处罚。”
苏贺语重心长道：“吐屯发，粮食走私本就是刀剑起舞。况且，飞马商行与北纥之间更应该看重长期利益。
鄙人在此向你保证，前段时间卖给北纥的粮食，退还三成的欠款。并且待到风声过去，优先售卖粮食给北纥。你看如何？”
额日斯脸色有所缓和。
奈日苍适时道：“苏东家，据我所知，即便西北都督府衙发布严查粮食走私的政令，飞马商行亦没有停手。”
苏贺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，但很快消散不见。
“奈日苍兄弟说笑了，飞马商行早就停手了，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可轻信啊。”
奈日苍冷笑一声，并未拆穿苏贺。
额日斯犹豫片刻，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盒。
“苏东家，若是你我真诚相交，何不向我引见你身后之人？”
苏贺微微一愣，眉头紧锁。
他瞥了眼锦盒中的宝石，旋即无奈道：“吐屯发，还望见谅。鄙人背后的确有贵人相助，但是贵人坐在云端之上。贵人不开口，鄙人岂敢引见？”
额日斯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，他将锦盒塞到苏贺手中，并说道：“还望苏东家代我向贵人问声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