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一十章 楚河上的怪异【求月票】
"咿咿呀呀"
柳白还没来得及落地,便是听到这四周响起了这样奇奇怪怪的鬼声。
小算道长四周有著一团团人头大小的黑影,不断绕著他周身旋转。
他点著火,脸色沉著,双手不断甩动著,每次丟出,都有一张命火符籙甩出,打在这些黑影上边,不让其靠近。
而发出鬼叫声的,正是这些黑影。
柳白落地后,倏忽点火,《牵丝红线》打出,瞬间在这些黑影外边繚绕出一个更大的红线圈。
剎那间,这善慈坊后头的牌匾上像是倏忽走出一人,其身穿青衣,身材高大。
他只一出现,就连忙捂住双眼,脸色痛苦的同时,哀呼道:
"你一身为恶,你福禄双全通天地,你背景滔天横行无忌,不能杀不能杀……"
说著,他竟是吐出一口鲜血,然后一招手。
"兄弟们跑快些。"
说完他自己一头撞进旁边的石阶里边,就消失不见。
紧接著那些个围绕在小算道长周身的黑影,也是从柳白的红绳缝隙当中飘了出来。
"呜呜。"
他们还没落地,也就朝著四面八方散开,身形虽是跌跌撞撞,但也极快。
"杀!"
柳白一声令下,身形已是化作野火席捲而去,直接逮住了这跑的最慢的那名一目五。
虽说小算道长先前说了,杀死一个没用。
但柳白也想著,先杀死一个看看。
所以野火包裹住了这穿灰衣的一目五,柳白也察觉不出它到底是什么实力。
只知道这漆黑的野火将其包裹住之后,它撕扯挣扎了一两个呼吸的时间,然后就放弃了抵抗。
其身体也很自然的被柳白的野火烧成了灰烬落下。
柳白身形落地,看著被晚风吹散的这些灰尘,沉声道:"分开追,遇见了就杀,就不信杀死他们会没有消耗!"
"好。"
柳白下了命令,小算道长没有丝毫的犹豫跟反驳。
在他看来,既然神传下了神諭,那么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……遵循。
两人一前一后,各自追向了那逃跑的一目五。
柳白则是在走出一条街道后,一步跨出,就完成了人与鬼之间的转变。
他也没在这镇子里边兜兜转转,而是身形飞起,飘在半空俯视望去。
漆黑的夜幕之下,在柳白眼里宛如白昼。
他目光巡曳,並没看到那打头有眼睛的青衫一目五,反倒是被他瞧见了一个瞎眼的一目五。
没了有眼一目五的前头指路,他跌跌撞撞的跑在那巷道里边,最后只得钻进一个猪栏里边,瑟瑟发抖。
"小草,伱去将它杀了,我在这看看,杀了他之后,会不会在别的地方显现出来。"
趴在柳白肩头好奇打量著的小草听著这话,忍不住伸手指向自己,然后做出一副夸张的动作。
"啊?"
"我?"
说完它赶紧摆手,"小草可干不来打打杀杀的这些活嘞,太粗鲁,小草不行不行。"
说完连脑子都摆动起来。
"要你何用!"
柳白说著也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另一门术,那门得自水井深处的《蓄死魂》。
自己若是能蓄个死魂出来,跟赶尸一样,有个免费的打手。
这样一来,也就不会跟现在这样了,养著个废物小草。
眼见著柳白就要亲自动手,被伤了心的小草这才酸溜溜的说道:"小草虽然杀不了一目五,但是能知道怎么才能将它找见嘞。"
柳白脚步一停,"怎么不早说?"
"公子你也不问我呀,你现在一心只有你的小算道长,唉……"
小草说的极度委屈,都快落泪了。
柳白:"……"
"行了,别装了快说。"
见著柳白声音都重了许多,小草这才嘀嘀咕咕地说道:"这一目五虽然藏得深,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嘞。"
"如果公子你实力够强,跟张苍那个老头一样的话,你一眼就能看出这一目五的位置,但可惜你没有嘞。"
"别说废话了。"
对於小草这嘴,柳白有时候是真想将它撕烂,有时候又想将它封住。
"好吧,其实只要公子用四只无眼一目五的骨灰擦在眼瞼上边,自然就能看见那四个鬼的踪跡。"
"等你将四个无眼一目五都杀了一遍,它们自然就会回到那有眼一目五身边。"
"等到那时候,就算公子你看不见那有眼一目五,也能知道,它就在那些无眼一目五前边了。"
小草一口气说出了事情的原委真相。
柳白又骂了句它不早说。
结果小草这才说出……它脑子小,它也是直到现在才想起来。
不然肯定早就说了。
柳白身形从半空落下,这次也没再动用阴雷了,而是将那一目五从这猪栏里边提了出来,然后用力一捏,直接将其脑门捏碎,化作骨灰。
然后不等这些灰烬落地,就已经被他收进了须弥里边。
旋即他又返回了那善慈坊门口,收敛了原先落地的那些骨灰。
如此一来就已经收集到了两份了。
小算道长那边又点了火,想来他也是又找见了一个瞎眼一目五。
如此一来,四个就被杀了三个了。
柳白脚下点地,身形再度在这夜幕之中飘飞而起,居高俯视,这次却没再找见那个鬼的踪跡了。
想来是早就寻个地儿猫起来了,打死不露面。
其间柳白也见著,小算道长正拿著根鸡毛,不断辨别寻找著方向。
鸡毛是真鸡毛,找也是真找不见。
可也就在这时,善武堂那边忽地传来了骚乱,响起了少年们的叫喊声。
小算道长自也是察觉,收起鸡毛冲了过去。
他去了,柳白就没动了,而是在这空中俯视著。
可也就当小算道长赶到这善武堂时,柳白忽见一道虚幻的身影,若隱若现的从这后门冲了出来。
然后消失在了这望水镇的北边,像是想离开这云州,去往江州了?
柳白追了上去,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无眼一目五。
总之他就是一雷朝著那空荡荡的位置劈了下去,不出意外的劈了个空,但却也逼得那身形显现出来。
其身著青衣,背后还有三个身影手搭著手跟上。
果真是这一目五,还拖家带口的带著三个无眼一目五。
"快跑快跑!"
那有眼一目五丝毫没有反抗的心思,驱散自己的这三个好兄弟后,不等其遁身。
柳白就是又一道阴雷劈下了。
这下却是实打实的劈中了,打在这有眼一目五的头顶。
它打了个哆嗦倒在地面,就跟上次劈那媒姑一样,劈的其皮开肉绽,不等柳白继续施展,它身形就好似化作覆水一般,渗入了地底。
柳白依旧一雷劈了下去,但却没有丝毫反馈显现。
它又溜了。
背后,小算道长也是听著这边的动静,从镇子里边追了出来。
柳白身形一闪而逝,临著他刚回到这镇子里边,却是又听到了响动。
而且这声音的来源……还是镇子口的福来客栈!
那里有点火的痕跡。
最后一个无眼一目五,逃到哪去了?
柳白身形笔直坠下,落在地面的同时,又已是从鬼化作了人。
来到这福来客栈的门口,他也见到了这里边的真实情形。
齐康虽然点著火,但却蜷缩在墙角,嘴角溢血的同时,胸口还有个大脚印。
甚至这夜风吹拂间,连他的命火都在摇曳不定,像是隨时都会熄灭似的。
而在这屋子正中间,一个躬著身子的黑衣男子,虽是灰头土脸,蓬头垢面,但是它脸面正中间,却是生出了一只巨大的竖眼。
眨眼间,整个竖眼里头都是漆黑一片。
隱隱之中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黑烟从里边飘了出来,它大口大口喘著粗气,连带著身形都起伏不定。
柳白也还是头一次见著,这无目的一目五,竟然也能长出竖眼来。
这又是什么手段?
而他这从门口探身,也是吸引了屋内这一目五的注意,后者倏忽转身看了过来。
柳白微微一笑,这一目五脸面中间的竖眼一紧,像是受到了大惊嚇,然后就想著遁逃。
柳白双手间却已烧出了十条红绳,从这背后拉扯住了这一目五的四肢和脖颈,直接将其拉住。
角落里边躺倒的齐康见状,乾脆两眼一翻,昏死过去。
柳白双手逐渐发力,似是要将这一目五给分尸。
可这一目五更是果决,好似见著自己没机会遁逃了,放弃抵抗,身死化作了一抔骨灰。
柳白一步上前,收拢了这些骨灰。
如此一来,这四个一目五的骨灰,其中有三份都在他身上了,余下的那一份,小算道长办事妥帖,肯定也知道收起。
柳白又看了眼角落里的齐康,確定只是昏死,而不是身死之后,也就懒得管了。
出了这客栈,踏上屋顶再度施展《咫尺》术法,颇有那一步千里的意味在里边。
所行不过几步,他就找见了那在巷道里边巡曳著的小算道长。
"公子。"
见著柳白落地,小算道长急忙拱手行了一礼。
"你杀死的那个一目五,骨灰收集来了吗?"柳白也没客套,径直问道。
"收了。"
小算道长反手就递出来了一个油布包,柳白打开里边果真是一些骨灰,他也是取出来了自己的那三份,最后全都收拢撞在了一个罈子里边,稍稍摇晃混合。
小算道长不解柳白的意图,但也没问,就这么默默看著。
"好了公子。"
出主意的小草说道。
柳白便摘下罈子口的塞子,"这东西,抹在眼皮子上边,就能看见那一目五的踪跡了。"
"什么?这么神奇?"
小算道长赶忙取出一玉盒,从柳白这罈子里边取了满满一盒子。
"先去找,找见了也别急著动手,喊我。"
柳白说著,也是取了点骨灰抹在自己眼皮子上边。
只是刚一接触,他就发现自己眼前似是多了一层灰濛濛的薄膜,但是透过这层薄膜,却並没发现别的异样。
"走,找找看。"
柳白说著直接去了北边,刚那一目五就是想著逃走了,现在多半也是在这镇子外边。
他离了镇子,小算道长则是继续在这镇子里边搜寻著。
有了柳白这手段,找起来就快多了,只要从这街道当中走过,就知道一目五有没有藏在这里边,顶多就是还要进屋,多花费了点时间。
柳白离了镇子,便是到了先前动手那位置,没见著踪跡后,就再度往北。
可一连走了好些地方,都没看见丝毫踪跡。
无奈之下,他只好返回镇子,寻了小算道长。
小算道长也没找见,但他却占了一卦,卦象显示,一目五早早地就已经离开这望水镇了。
而且还是径直去了北边,应当是想著过了这楚河,前往江州去了。
"你不是说,这一目五记仇,惹了就不会跑么?"
"这……"
小算道长本想说……谁知道公子你的来路这么广大,竟是将这一目五都嚇跑了。
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不敢将这话说出来。
"这一目五知道我们也是去江州的,多半还是会在这前边等我们,或是路上偷袭,公子还是得小心些。"
柳白又环顾四周,看著这望水镇,"乾脆连夜走吧,看这路上能不能遇见好了。"
"好。"
一目五既然已经不在这望水镇了,那么这小小的望水镇,自然没什么好值得耽搁的。
旋即小算道长便是取出了那纸马车,丟在地上倏忽变大,两人上了马车,很快就在这夜色之中,驶向了北方。
直到天亮时分,福来客栈里边,那昏死过去的走阴人齐康才缓缓清醒过来。
也即是睁眼,他发现自己面前,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枚玉制的眼珠子。
好似会动,像是个活物。
同样也是这天亮时分,柳白见著这四周的旷野之上愈发湿润,往往是没走多久,便能见著这路边有个水坑。
不仅如此,是连著脚下的路也是愈发泥泞。
明明看著只是有些湿润,但是等著这马车碾压过去,就会发现有著水跡渗出。
不仅如此,柳白也是发现这空气当中,都更加湿润了。
这些跡象无一不是在说明著,楚河,就在前边了。
柳白甚至还好几次从这马车上站起,朝著天边眺望,但都没见著。
如此又是一连走了约莫一个时辰,天色依旧昏暗,但这纸马车也已是有著半个车轮都陷入地面了。
小算道长这才拉著韁绳停下,"公子,怕是只能下来步行了。"
他说著,脸色也颇为沉重。
柳白也是看出了异常,这前往楚河的路,好像有些过於泥泞了。
这种情况,往往都是发生在春夏两季。
临著这楚河到了汛期,才会出现这种情形的,可现在这大年都刚过没多久。
人间正隆冬,哪来的汛期?
不仅如此,柳白只是刚从这马车上下来,就发现有著雨滴落在手上,他抬头看了看,只见这天上竟然已经聚齐了一大片乌云,而且只是这么一呼吸的时间,豆粒大小的雨滴就已经噼里啪啦的打在这马车的车棚上边了。
"先避避吧。"
柳白虽是有著油纸伞,但都有这马车在了,还用什么伞?
两人都是急忙钻进了马车,这雨势很快也就大了,倾泻在这马车上,柳白透著这窗户上的缝隙,也是见著外边匯聚形成了一片雨幕。
"公子,这楚河也是有点古怪啊,怕是多了不少讲究在这里边。"
"这天下哪没古怪了。"
柳白说著伸手出去,立马缩回,但是手里却已都被这雨水打湿了。
"阴气什么的倒还好,是寻常的雨水。"
"要不贫道算上一卦?"小算道长提议道。
柳白瞥了他一眼,"你这算卦,真能隨便算?"
"这……"小算道长挠挠头,"不骗公子,说实话的话,一天一卦影响倒算小,算多了影响就大了些。"
"但是无妨,我们天机观的道士,最后的归宿都是死於天机。"
"这是我们的宿命。"
"放屁,大算道长不就不一样?"
"师父他还真的有点不一样,但具体什么的贫道也不知,他不能说。"
"行了,以后跟了我,能少算一点就少算一点,没见著你师父给你取道號,都取得叫做小算吗?"
柳白本就是隨口一说,但是小算道长听了后却是愣了愣。
像是才明白反应过来似得……所以,师父给自己取號小算,真的是这个意思?
这瓢泼大雨来得快,去的也快,只是这么片刻功夫,则大雨就又已经停了。
柳白掀开帘子走了出去,只一眼,他就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。
只见刚刚这还能见著些许道路的地面,此刻已是成了一片汪洋。
虽说还能从这水面见到些许长出来的野草,但这通往楚河边上的路是真的半点都见不著了。
不仅如此,柳白弯腰低头看去,却是见著这马车的大半个车轮,都已经陷入这泥地里边。
"这东西是走不了了。"
柳白说著站在这车辕上边,环顾四周,他是想著找个山精……哦不,现如今在这楚河边,应当是叫河妖了。
他想找个河妖来当做坐骑赶路。
比方说那猪婆龙就挺合適。
"应当是有路的,不然不至於都过不去河边。"小算道长钻出来后,又取出了他的罗盘,然后右手食指中指併拢,在上边隔空写下几个字跡,然后拿著罗盘左右看了看,很快便说道:"公子放心,有路。"
旋即两人便是收起这纸马车,小算道长在前头带路,柳白则是还没落到水面,便是点了火,动用术法《咫尺》。
小算道长见了只得羡慕,命火宝贵,他可不捨得这么隨便烧。
烧的是命火,实际上,更是自己的命啊!
柳白顺著方向南下,颇有种踏水无痕的意味在里边,路上他也的確是见到了几个河妖。
一是只水瘪,窝在这泥地里边,见著柳白过来急忙缩回了自己的鱉头。
还有一个则是不知名的水虫子,在这浅水里边滚来滚去,满身泥巴活像只蛆。
余著的一条就是泥鰍精了,远远地像是在吃著什么,见著柳白一来,就急忙打洞钻进地底了。
实力都不强,顶多也就是寻常邪祟。
柳白也没动手,反倒是这一路南下还真被他找著了小算道长说的那条路。
一条巨石铺就的石头路,从这岸上铺著一路北上,像是直抵这楚河边了。
他在这等了一会,小算道长也就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了,虽没点火,但是也像是动用了什么手段,奔跑起来极快。
两人匯合转而踏著这石头北上。
"这石头路应当是当年的河巡署搬来布下的,只是也不知道现在的河巡署怎么样了。"小算道长隨口说道。
至於他口中的河巡署,柳白也知晓,是这大楚的治河官署,基本上这大楚境内的大江大河里边,都会有这河巡署。
其中又当属这楚河的河巡署权责最大,其河巡署的最高官员名为"楚河巡抚",官居正三品。
"这楚河的河巡署,是在对面的江州吧,想看也得过去才能看了。"
"就目前这情况来看,怕是不行了……这楚河冬日大汛,明摆著是出了大事,而且离这河巡署也不远,现在竟然一点巡查解决的跡象都没有,难了。"
"也是,这江河湖海当中的河妖邪祟,可是比这山林子里边的难对付多了。"
柳白说的这话,也不是空穴来风,而是实打实的事实。
一来是这水域里边的精怪本就更多,二来则是因为这走阴人就算下了水,也不好对付,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成了这副局面。
"嗯,公子放心,走之前大算道长给了贫道一张三山镇河符,所以这楚河是肯定能过得去的。"
小算道长还没出发就开始插旗,这让柳白有点慌。
两人一路向北,走了约莫一里地,终於在前头见到了高高凸起的泥地,不再是这水滩了。
"想不到这河岸竟然还能高些。"
两人才在这河边的沙地上,放眼望去,眼前是一条宽阔的根本望不到边的大河。
相比之下,柳白先前所去过的神前河,在它面前都好像是小溪了。
"只可惜贫道还没修成第二命,不然就能带著公子飞过去了。"
小算道长总是习惯性的将这些事情往自己身上揽。
柳白则是看了这根本望不到边的楚河,想著自己飞过去要多久?
"贫道先算算这附近哪里有摆渡人吧。"
小算道长说著便是从须弥里边取出来了一张龟甲,可就在这时,两人却齐齐扭头朝著这东边看去。
只见这楚河下游的河岸上,有几个穿著短衫的男子正有说有笑的走了上来,手里还大多提著渔获,像是靠这楚河过活的渔夫。
柳白眯眼看去,这大冬天还穿著短衫……也不是点火之人,想来多半就是他们身上那刺青的缘故了。
柳白两人在这见了他们,他们自然也是看见了柳白,下意识脚步一顿。
甚至转头就想著跑路。
柳白点火提步,也是一脚便是到了他们面前,小算道长反应也快,跟柳白前后脚到了这几人身后。
"大人,您……您们这?"
打头的一个满身刺青的中年男子小声问道。
"这附近,可哪还有摆渡人?"
背后的小算道长问道。
这男子又回头,"道长可是想去对面的江州?"
"嗯。"
旁边一个只是右手有刺青的男子接过话头说道:"往年这河巡署还管事的时候,这往来江州与我们云州的摆渡人是有不少。"
"但是现如今这河巡署没了消息,压不住这楚河,往来的摆渡人也就死的死,逃的逃了。"
小算道长皱了皱眉,"那现在这两州往来,是怎么回事?"
"现在这情况,像我们这些老百姓自是没想著这事了,现如今往来的也多是些走阴人,他们要么是自己备了过河的舟船,要么则是求助於河神大人了。"
"河神大人?"柳白看了眼小算道长,发现后者同样眼神诧异。
那想来就是这几年才出现的神祇了。
只是这楚河的河神,这实力怕也得是通天了才行吧?
不知能打得过几个张苍?
"对,像我们河湾村,也是供奉著河神大人,二位走阴大人若是想过河,也可去我们村子里的河神庙上香,河神大人自会派人来接的。"
"哦?"
小算道长听著这话,已是有了些许犹豫,这种事,他自是拿不定主意,所以他又将目光投向了柳白。
"走吧,那就劳烦你们了。"
柳白此趟出门,本就是为了见识见识这天下,现在有著这机会,自不会错过。
"有请带路。"
小算道长依旧是那份知礼的模样,甚至这都还没赶路,就已经给这打头的村民一块碎银。
至於怎么分就是他们之间的事了。
旋即柳白两人便是跟著这些村民们,沿著这河岸往西而去。
临著小算道长也问了嘴,说为什么这河岸高过这旁边的滩涂这么多。
说起这事,这村民就有些笑了。
"往年都没有的,一望无际的都是这样的滩涂,每到了汛期,苦的也都是我们这些两岸的百姓。"
这满身刺青的男子说著长嘆了口气,"还好有著河神大人啊,河神大人帮我们垒起了河堤,才让我们免於这河汛之苦。"
柳白听著这话,下意识有了点别的想法。
真要是这样的话,指不定就是另一种情况了……这没有需求,可以创造需求。
一行几人一连往西边走了约莫三四里地,终於在这一个回水弯里见到了一个泥屋搭建的村落。
村子看著挺大,这河岸边连通著里边的河滩,一眼望去约莫都有著上百间房屋了。
"这就是我们的河神庙,里边庙祝姓黄,我们都喊他黄老伯,二位进去与他言说便是了。"
说著他又拱了拱手,这才领著其余几个村民离开。
柳白则是顺著看向了他手指的河神庙,其就位於这河岸边,不同於别的泥墙黑瓦屋。
这河神庙用的是上好的青瓦,连带著墙上都颳了白腻子。
离著不远,看去里头烟气繚绕,想来也是香火鼎盛了。
"走,咱去看看。"
柳白打头,两人几步便是到了这河神庙前,还没等著进屋,便是有一个穿著黄衣短褂,花白头髮的男子走了出来,他手里还拄著拐杖。
"二位大人可是要过河?"
"正是。"
小算道长上前拱了拱手。
"且跟老朽来便是了。"
黄老头看了两人一眼,又转头进了屋,柳白两人跟著进来后,他手里已经拿了三柱神香。
"上柱神香,再往那盘子里边放两颗白珠子,等著天黑之后,自有渡船会来这接二位的。"
"哦?"
小算道长念叨了句,"福生无量天尊,那可真是方便了。"
说著他先是摸出两枚白珠子放在了这神台上边的瓷盘子里边,白珠落玉盘,叮噹一声响。
紧接著等他又上完了这柱神香之后,这两枚白珠子便是这眼睁睁地消失了。
黄老头说道:"河神大人应了允,二位不要离远了,等著天黑时分,河神大人会派人来接的。"
小算道长应了好。
两人路上耽搁了好些,现在也都已是晌午了。
也就没再乱跑,将就著就在这河神庙门口吃了点乾粮吃食,等著这天黑渡船来。
时至傍晚,这村落里边升起缕缕炊烟,好些屋子里边还点起了灯盏。
天色逐渐昏暗下来,庙祝出来提醒了声,说这渡船快到了。
柳白两人也就起身来到这河岸边等著,还没盏茶时间,便见著一艘乌蓬小船从这迷雾飘荡的河面上飘了过来。
打头一个披著蓑衣的老翁,盘坐在船头,两手各握著一只船桨,一游一摇晃,很快这乌蓬小船便是到了近处。
柳白也是才瞧见,这船尾上掛了盏白灯笼,上头写了个"亡"字,临著甲板上还有一头鱼鹰。
"上船吧。"
说话的不是这渔翁,而是船尾的……鱼鹰。
柳白看著这怪异的船,脑海里边忽地响起了曾经在那《不语草堂笔记》里边看过的行当。
这船夫……不出意外的话,应当是那靠河討生活的"鱼鹰客"?
他们不都是捕鱼,靠著打捞这河妖过日子的么,怎么转头成了这河神的人,甚至还干起了这摆渡人的活计?
"还不快些,耽搁了时辰,今晚上可就过不去江州了。"
船尾的鱼鹰催促道。
柳白这才轻轻一跃,上了这乌蓬小船。
小算道长紧隨其后落在他身边,小船稍稍摇晃了剎那,就被船头的船夫稳住了,转而划著名船桨,绕了个弯,驶向了对面,驶向了这迷雾深处。
"进里边去吧,省得一会看见不该看的,被拽进河里去了,捞人……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。"
鱼鹰扇动著翅膀,阴惻惻的说道。
柳白个子不高,稍一低头便是进了船舱。
嘿,里边竟然已经有人了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