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6章 相助
女娘再见大皇孙时又过去半月之久,此刻她已身怀九月,腹部高高隆起,圆润得紧,瞧着稀罕。
元清容每日都要耳贴在女娘腹上,听听胎动,笑说她怀若水时不似女娘这般圆润,肚子倒是尖尖的。
之前给女娘把脉安胎的尤医官又来了几回东宫,她专攻妇科,查出何时生产不过一脉象的工夫。
尤医官断言,女娘应在年关前后那几日,正值新年除夕之际,又言这个时候生产也好,趁着天寒好做月子,不像酷暑多炙热。
元清容接管东宫事宜,本就忙碌。
又逢年关,齐国皇后自缢随废太子同去,齐宫无后,华夫人幽居启祥宫,不沾俗务,因此齐宫年宴只能交予太子侧妃主持。
明瑟院一改之前的平静,连进出院门的寺人女官都多起来,接踵而至,应接不暇。
元清容临走时还再三叮嘱宫人侍奉好娘子,道上人多,勿要出去走动,免得被冲撞。
赵若薇懒懒靠在软榻,身上披着织锦花毯子,柔夷放在腹部轻轻搭着,美眸看向窗外。
屋内燃着火笼,银丝炭冒着幽蓝火焰,烘得屋里暖如春季。
若水坐在榻角,火红的棉袍衬得小脸更嫩,水润的眼睛聚精会神望着手中巧板,时不时拿起小板,冲女娘呵呵笑。
他已能自如走路,不需嬷嬷搀扶,原先口齿不清的话也能说得顺畅,更会撒娇哄人,颇有其母风范。
见孩子又朝自己呵呵傻笑,素白的手指抬起,用力够到绣着麒麟的赤色衣袖。
赵若薇瘫在软榻,身子过于沉重,她懒得动弹,够了半晌,也没将孩子拽起来,也就放弃了。
对面又响起孩童清脆的笑声,好似嘲笑。
静默半晌,玉指撑在扶手,身旁女卫见状,弯腰将女郎扶起来。
女娘走了几步,不见身后动静,没忍住停下,美眸看向还在榻上玩巧板的小皇孙。
“外面下了初雪,可要出去赏雪景?”女娘柔软的声音带着哄意。
小皇孙连头都没回,“昨日不是看过了?”
女娘微顿。
小皇孙奶声奶气道:“外面冷,若水不去。”
未等他将手中最后一块板拼接好,人已被女娘身边女卫抱起来,随即虎头帽戴在脑门上。
若水尚未反应过来,已看见姨母披上杨妃色大氅。
另有宫婢为其戴上挡风抹额,雪绒狐毛遮去美人尖,连带着娇腼都多了一丝冷清。
小皇孙乖乖待在衡雾怀里,圆溜溜的眼睛带着丹凤长尾,盯着姨母看。
过了许久,都不见弄好,幸亏孩子小,不知何为磨蹭。
只看的累了,红润的小脸贴在衡雾脖子上,小手还不忘环住。
细指不染蔻丹,粉嫩的指尖摸过暖炉,再将小巧精致的手炉握着。
“如此雪景,再配院中绿梅,围炉饮茶,当真雅致。”女娘叹道,玉指隔空轻点小皇孙。
后者依旧趴在衡雾脖子上,他年纪还小,不知何为告状。
若再大些,就知姨母顶着他玩性大非要看雪的名头,出去透气。
姜稚奴牵着二皇弟满院子溜窜,终于在种有绿梅树的园子里看见女娘。
廊檐上,女娘拿着甜薯干,娇腼含笑,耐心喂着小若水。
姜稚奴沉默看着,小脸冻得发白,锦衣小袍沾着霜雪。
他牵着二皇弟走过去,两个罗卜丁被棉袍裹成球。
宫人说了句,女娘抬眸,澄澈的眸子露出讶然,“天大寒,砚冰坚的,你来这作甚?”
美眸落在比小皇孙还大点的孩童身上,女娘虽疑却没过问。
姜稚奴有些紧张,不知说什么,无头绪的来句,“近日我多习诗书。”
等了半晌,没等来下一句,细眉略微蹙起,柔软的嗓音夸了句,“知上进,好孩子。”
玉指抬起,示意宫人将两个孩子身上的雪拍下来,又递上手炉,还体贴的端来矮凳。
喂完最后一块蜜薯,宫人递来绢帕,女娘细致擦着,因着动作,大氅边缘撩起,露出里面遮掩的腹部。
看孩子乖巧,女娘也没觉烦,甚至多了点趣味,柔声问道:“这是大皇孙伴读?”
姜稚奴摇头,“我二皇弟,父王二子。”
细眉微蹙,美眸望着二皇孙脸上红痕,四指清晰,明显是被人打的。
瞧着锦袍不差,侍奉的宫婢自是不敢犯上,东宫里还能有谁敢打皇孙的?
女娘心下已有眉目,也没过问,出声让枝羽拿零嘴给孩子吃。
二皇孙瞧着怕生,话也不多,胆子还小,低头接过蜜薯吃。
姜稚奴胆子可大,直接道:“你都不喂我,就只喂若水,你也是我姨母,偏心。”
女娘只觉好笑,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胆子大的孩子。
玉指拈一块带着糖霜的薯干,细肩微动,亲自递过去。
姜稚奴从矮凳上站起来,凑到女娘跟前,没将手搭在女娘隆起的腹部,而是放在圈椅的扶柄上。
女娘喂他吃下,美眸瞧着孩子黑长的睫毛,柔声道:“不是说读书?兄友弟恭,夫子教了没?”
姜稚奴没移开脚步,挨在女娘身边,他点点头。
赵若薇看他可爱,柔夷摸了摸他脑门,那里跟若水一样戴着虎皮帽。
“初次见你还在欺负若水,诗书倒是读的上心,这会都知道护弟弟了。”
玉指轻抬,“谁打的?”
出乎女娘意料,这孩子竟没说出来,纠结了会,半是商量的语气,“你能让侧妃把二皇弟抱来明瑟院养吗?”
美眸静静看着他,姜稚奴低下头。
太子妃一有不顺便要责骂宫婢,时有动手,这几日更是不顺心,还上手打了今晨前来请安的二皇孙。
侍奉的嬷嬷哪敢劝阻,抱着大哭的二皇孙匆匆退下。
姜稚奴躲在角落看得真切,趁着母妃责骂宫婢,他偷偷跑去偏院看二皇弟。
他抱着弟弟哄了许久,见弟弟还哭着,直接站起来,牵着小手,安慰说带他出去玩。
回去拿药膏的宫婢回来,将瓷瓶递给女娘。
柔夷轻轻摆了两下,坐在矮凳的二皇孙盯着女娘看了好一会,才小心翼翼走过来,依偎在哥哥的身边。
瓷瓶被打开,玉指沾了些透亮的药膏,女娘俯下细肩,将药膏轻轻涂在孩子红肿的脸上。
小皇孙也在跟前坐着,远远望去三个圆脑袋顶着锦帽,像是花狸般围在女娘身边。
姜衍站在院门外,沉默而望,深紫华袍覆着同色披风。
许昼举着油纸伞,七八个寺人站在后面。
太子肩膀上的雪已半湿,未覆新雪,也不知站了多久。
姜衍脚下未动,只在远处看着。
廊檐走来宫婢,请太子殿下去廊上避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