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章 chapter 53
第53章 chapter 53
轮到经天体验被噎住的感觉了, 他犹豫了一瞬才说:“嗯。”
“然后?”她很不满他挤牙膏。
“……”经天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,“那也得应付一下吧,就聊了一下, 没然后了。”
“为什么?她好看吗?”
“那肯定没你好看啊。”经天骄傲极了,不知道骄傲个什么劲儿。
郑予妮的语气明显阴阳怪气:“小学老师多不错啊, 工资不低于公务员, 还有寒暑假,还有杜主任这样当领导的亲戚。”
“啊是,”经天习惯性地犯傲慢病, “你要不要也去找个老师,我帮你介绍啊。”
郑予妮不说话,他才恍觉自己说错了话,一阵沈默之后, 可怜巴巴地说:“我可以往前一步的吧?”
郑予妮还没放过他:“为什么没然后?那你怎么跟杜主任说?”
经天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:“这种事不用交代吧,又不是布置任务,而且要说也是她侄女那边说啊, 那我不怎么找她, 她给我发消息我也不积极, 慢慢不就明白了。”
“哦, 所以为什么?”
“你说为什么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警告。
郑予妮很故意:“我不知道呀。”
“你这个问题太长了,要消耗我五步。”
“……喂你不带这么耍赖的,你要不直接飞过来得了。”
“我不管,让我走五步我就告诉你。”
郑予妮真是服了,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很不让她——这个男人可真是太有自己的想法了。可她的确急于知道,只好答应:“行行行, 你走吧。”
经天在那头笑,走了五步之后, 等她再问一遍,才缓缓开口:“那我有喜欢的人啊。”
一道惊天雷在她脑门轰顶,她懵了,傻傻地说了个:“哦。”
电话里蔓延开沈默,他们隔得太远,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笑意,他也只能看见她的面无表情。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天降的幸福,而他……不知是不是还没为自己的冲动缓过神来。
她突然好想丢掉矜持,冲回去吻他——更狂野一点,去无人的角落,去他封闭的车里,她什么都想对他做。
过了半晌,是经天先开口:“我可以问了吧?”
郑予妮终于回过神来:“考虑好哦,别让我又后退了——你要是想让我后退当我没说。”
经天浅浅一笑,没犹豫地说:“那你初恋是几岁啊?”
郑予妮真是够无语的。虽然她现在确实不想说——她总觉得这排不上号,但要是后退隐瞒也不合适,该让他生疑她还在意了。所以,她干脆回答:“大三啊,21岁。”
经天意外了:“……这么晚?”
她听懂了:“……哦,你妈的。”
被她看穿,他只能怂着不说话。郑予妮在那头张着大嘴,实在是无语凝噎,好半天才开口:“气死我了!你怎么早恋还学习这么好啊?”
“……你要吓死我,”经天真是要安抚一下有惊无险的自己了,“我还以为你……”
郑予妮兴致勃勃地问:“所以是什么时候——不对我先往前走一步,然后算是我再问你。”
经天眼看着她往前蹦了一步,扬起了嘴角:“高二。”
“同班同学?”
“隔壁班。”
“……你就这么热衷于跟隔壁的女生搞事?”她在说自己。
经天笑了:“那高中这个可不是我主动的。”
郑予妮稍稍一楞,很故意:“哦,那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经天十分鄙夷:“我主没主动你心里没点数?”
“没有。”她坚决得像在入党宣誓。
经天真是给她气笑了,他在那头缓了好一会儿,开口时加重了语气,沈厚的嗓音显得凶神恶煞:“你最好给我记住这句话。”
郑予妮在那头疯笑,她越笑他越是气,最后她提醒他:“你可以往前走一步了。”
经天往前走了一步,她才后知后觉:“我还没问完呢……然后呢?隔壁班怎么就搞上了?”
“我们按成绩排月考座位,她在我前面一名,考完了就找我对答案,然后就……”经天当然不敢说完。
“听起来你很容易搞诶?”
“——什么?”经天又一次被她气着了,他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逼得在这方面如此不谦虚,“你搞清楚,当时很多女生跟我表白,她给我讲了很久的物理好吗?”
“为什么讲物理?你物理不好?”
“……首先,我理综289分;其次,她是清华物理竞赛保送生。”
“……好牛,排名还比你高,那现在在哪?”
“今年刚从美国读博回来,好像是回清华当老师了。”
“卧槽!”郑予妮两眼放光,高亢而戏剧地念,“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,是为了祝贺又一位杰出女性进入了
人类顶尖领域!”
经天又被她逗笑了,他笑起来其实还蛮难听,跟个疯狗一样。但是他实在憋不住——他从来没想过跟现任坦白前任是这种语境和场景啊……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,可现在怎么总觉得……她跟看热闹似的呢?
崇拜完了神仙,郑予妮才开始琢磨跟自己有关的部分,很快她觉得不对劲,骤变心惊胆战:“——所以你们还一起去了美国?”
经天说:“没有啊,高三没毕业就分了啊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……不记得了,就各种矛盾吧,吵了几次,我嘴也比较贱。”
“你能对自己认知清醒,我非常欣慰,”郑予妮的语气极其隆重,接着又说,“我猜你吵架从来不会哄女生。”
经天只能默认,半天才想起来给自己找补:“以前不会。”
她要吼人了:“现在也不会!”
经天又在笑,她一炸毛他就想笑,就像他越炸毛她越是想笑那样。
郑予妮对学霸女神还没问完呢:“所以就因为物理好啊?”
经天跟答废话一样:“还漂亮啊。”
“哦,所以物理和漂亮哪个重要?”
“……缺一不可。”
“哦,”郑予妮要问回自己,语气变得嗲软了些,“那……我除了漂亮还有什么?”
经天迟迟一笑,声音里充满了挑逗:“你确定现在就想知道?”
他一言惊醒了她,立刻拒绝:“不想。”
——得换个场景,起码得是两个人极其近的时候。
经天继续逗她:“你要知道也可以,拿五步换。”
郑予妮断然拒绝:“不要!你做梦!”
“喂,你刚才问了我很多啊。”
“你说的也是,好像没办法一问一答,要问总是会问很多。”
“不然就不走了吧,我过去说。”
“不要!”她再一次强烈抗议,“……就是不行!”
他离得太近,她会失去理智的,万一他不想好好回答的问题,对她耍点流氓动点手脚,她难保自己不会放过他。
一通讨价还价,郑予妮最终同意经天往前走五步。经天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了:“……最开始是不是我问你初恋来着?”
“对啊。”郑予妮好笑道。
“结果我现在就知道个大三,反倒你顺着反问我这么多?”
“对啊,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经天真是无语透了,等她笑够了,他郑重请示:“我可以问了吗郑科?”
“你问啊小经。”
他几乎是迫不及待:“然后什么时候分的?”
“毕业啊。”
经天立时想通了整个时间线:“哦,所以你……就一个?”
郑予妮又是心头一震,忍不住又提了火气:“经天不是我要故意反问,是你每次的语气真的都很吓人——你几个啊我请问呢?”
他在那头嬉皮笑脸:“比你多一个而已。”
郑予妮松了口气:“倒也还可以。”
“可以什么?”
“我给你预设的回答是数不清——起码五个以上。”
经天一阵爆笑,才得意地说:“哦,我猜到你会这么以为。”
“……我请问呢?”
“大家都这么以为啊。”
“所以第二个是什么时候?”
“本科,大一开始的,差不多一个学期就分了吧,然后就没有了。”经天干脆直接给她交代完整了。
这下郑予妮是真的震惊了:“所以你——七年没有谈恋爱了?”
“对啊。”
“……怎么可能?你……”她脑子里滚动播放着许多画面,他游刃有馀的撩拨和交锋,怎么可能七年不谈恋爱?
经天知道她在想什么,也不介意她知道:“追我的女生很多。”
“……6。”
确实,这个情况更为合理。一般来说有了确定的恋爱关系之后便没了暧昧时的勾心斗角,而美女追男生的时候是会更为大胆和放开的,从他的言行风格来看,他似乎确实更擅长招架这些投怀送抱。
郑予妮半试探地问:“所以为什么七年没有?因为她们不会物理?”
经天又是一阵大笑,突然一个回旋镖打到了自己:“——不是怎么又开始你问我了?”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”郑予妮直接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笑。
“你别给我笑,”他看起来快气死了,“我问哪了我——哦,然后呢?为什么分手?”
郑予妮还在笑,经天催促了她几次,她才缓过来,好不容易才能正常说话:“我说真的我想过很多次跟你聊这件事的场景,但都不是现在这样,不过我现在确实已经不想按设想的那样说了,我觉得就没什么可说的——他比我大一届,同时申到lse丶牛津还有港大,最后去了牛津,然后呢就飘了,觉得自己可以找白富美了,刚好当时第一年我又
没考上公务员,所以开始冷暴力我啊,就分了呗,就这样。”
不知是她说得太突然,还是信息量太大,经天在那头久久沈默,才丢了几个词:“——卧槽?牛津?oxford?”
他难以置信得要用英文确认一遍。郑予妮猜到了他的重点在此,淡定地告诉他:“对,是那个牛津。”
“——卧槽?他跟你一个本科?”
“是的,确实很牛,不然也……追不到我,我承认我智性恋。”
他们的距离已经缩近了一半,郑予妮清清楚楚地看到,经天在那里难以置信地张大嘴,整个大破防。
经天和温彦都是理科,经天高考全省第69名,温彦6000多名,据他说他一心读商科,冲了985商科和两财一贸都没进档,意外掉到了乱填的湾州理工大学,他和父母都悔恨无极,立志要在硕士一雪前耻。
经天之所以破大防,是因为他的留学院校常年徘徊在全球前十的尾巴,总之——在牛津后面。而且嘛,一说牛津剑桥大家都知道,美国对标的也只有哈佛麻省,他的学校在大多数中国老百姓耳朵里听都没听说过。
郑予妮十分好笑地看戏,用直男的语气说:“你别破防啊,咱本科这个含金量在这呢,公派留学什么含金量懂不懂啊?”
“你说得是啊!”经天仿佛刚刚听闻什么传世真理,醍醐灌顶,“公派留学怎么说,懂不懂什么含金量啊!”
郑予妮再一次蹲下来爆笑。
——救命,她怎么才知道经天是一个搞笑男!
郑予妮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经天身上:“所以考选调是你早就想好的?”
“是啊,”经天正常了几分,“所以要出去就必须走公派,你也知道,不然我的政治前途就算完了。”
郑予妮心头一震:“你好坚定哦,可我好像没什么政治抱负。”
“也不一定要有吧。”
“……我以为你会希望我有?”
经天知道她很在意,便更认真地说:“开心就好,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坚定,只是想回家而已,考选调也是我爸建议的,刚好选调考试我觉得对我来说不难,既然可以比较轻松地找到一份我和父母都满意的工作,就也没什么别的考虑了。”
郑予妮应了声:“哦。”
看她不是很信,他接着说:“我比较像我妈,比较佛,她之前升到区副院长,就觉得想尝试新的人生,所以就出来开了律所。”
“哇,这也太酷了,”郑予妮再次两眼放光,“我可太喜欢听传奇女性的故事了。”
经天轻轻一笑:“当时大家都觉得她疯了,但是她觉得这样她会开心,所以我爸很支持她,她现在确实过得很开心。”
“哦。”郑予妮揪着自己的心,斟酌久久,最终鼓起了勇气:“那你爸呢?”
经天笑了,笑得比之前更恣意:“你终于想知道了。”
“……你知道我不想知道?”
“很明显。”
“……有吗?为什么啊?”
“可能是我觉得明显吧,因为太在乎了,你要是换了我的视角,也许也觉得很明显。”
他突然坦诚至极,让她一时懵了,心里又甜又懵,甚至有些缺氧。然后她甜蜜地笑了,轻快地说:“好吧……所以?”
经天说:“你应该能猜到啊。”
那么她便更勇敢些:“我猜是市属国企一把手?”
“郑科,你好聪明。”
“哦,他妈的——我宁可我笨点猜错了。”
经天在那头笑弯了腰。
——行,真让她猜着了,一点也没偏差。
湾州是副省级城市,市属国企的权势辐射自然比省属要深厚,经天能在湾州跟个小霸王似的如鱼得水,答案根本就是显而易见。
但,还好她猜到了,其实她已经默认很久了,所以这一刻才没那么难以接受。
怎么办好?她真的很爱他呀。
就在他笑得像只疯狗一样的时候,她觉得自己已经太爱太爱他了。
之后经天当然告诉了郑予妮更具体的,她也终于明白了之前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脉络,只是现在换了心境,感受却是截然不同。从前的她惊吓丶畏惧丶逃避,现在呢,她已经全然能够当做那是他的至亲而已,她爱他,她当然得了解他们。
——他们不是权势滔天的高层领导,而是她心爱之人的父母。
经天说完了,原想给她些时间缓和,但突然一个回旋镖又打到了自己:“——我真服了,怎么又是我在说?我到底什么时候能问完你那个牛津?”
“哈哈哈哈哈——”郑予妮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笑。从此之后,郑予妮的前任在经天那里只剩了两个字——牛津。
“哎你问吧问吧,赶紧问。”她还在笑。
此时,两人只剩下不到十米的距离,足够把彼此看得一清二楚。
经天立刻就问:“所以他现在在哪啊?”
郑予妮说出了那家金融业如雷贯耳的公司名头,经天笑了一下:“6,年薪百万是吧。”
“没那么多,降薪了你知道的。”
“那也起码比我多三倍。”
郑予妮好无奈,男人果然抵不住要跟前任比,她还以为如此傲慢如经天会有什么不同呢,果然男人最原始的低级趣味是基因自带的。
郑予妮没说话,经天还没忘了牛津,又说:“我也有同学在。”
她说:“我也猜你有。”
“所以他就在湾州,还离我这么近?”
她主动说:“没联系过,而且当时也只是说接受了这个offer,然后就分了,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去,有没有换工作,我都不知道。”
他在试探:“那我去问问我同学?叫什么名字。”
她很干脆:“你可以问,但不要告诉我,我不想知道。”
“这么无情?”
郑予妮的眼神陡转凌厉: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对不起,我错了,”经天在不远处给自己掌嘴,“我怎么说这种话,我真恶心。”
即便他及时刹车也挡不住她的怒意:“哦,你现在要是知道你前任的事,也都是因为有情?”
经天悔恨无极:“肯定不是啊,我刚才想到不对了,真的我嘴贱……”
他忍不住走向她,她立刻吼:“你给我站好。”
他强行又往前几步,才跟立正似的听令站好。两人的距离只剩了几步之遥,经天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的怒意。
郑予妮变得极其严肃:“经天我本来是不怎么在意这些的,所以我都没有先问你,也不打算放到很前面问,听你一说是高中大一的事,更懒得在意了,在我眼里差不多就是小孩过家家,可是你——既然你说得这么严重,那我是不是得重新审视一下了?”
“真没有!”经天的脸上暴露出明显的慌乱,“对不起我真嘴贱,平时开朋友玩笑习惯了……”
“那我也就是朋友咯。”
“不是啊……”
他又要往前,被她厉声喝止。他看起来快碎了,她从未见过他还能急成这样:“我以前确实不怎么考虑对方的感受,吵架也以自己不爽为主,所以两次都分得很快,并且觉得跟女生谈恋爱吵架很无聊,所以很长时间都没想法。但是我觉得我工作之后变了一些吧,以前都是所有人舔我,我现在确实也得舔领导了,所以也收敛了,特别放松的时候才会这样……真的,这话要是跟我朋友他们说,就算他们不爽我也不会管,我确实太长时间……不知道该怎么跟在意的人说话了。”
她的心墙尽数坍塌,一砖一瓦都被他夷为了平地。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大一段话呢,还不是工作的事,全是对她的独白。
郑予妮淡淡地说:“哦,恭喜你,我被哄好了。”
经天还没反应过来:“……这么快啊?”
“我很好哄的,你现在知道了。”
经天笑了,提步走向她,这一次她没有阻拦,却在他还剩最后一步时,擡手示意他停下。她对他说:“经天,你很傲慢这件事,我早就知道了,可我也刚烈过甚这件事,你知不知道?”
他冷哼一声:“早就知道了,不然你以为今天低头的是你?”
郑予妮低头偷偷一笑,顺带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——最后一步。
她再次擡头时,已收敛了笑意,眼底蒙上一层黯淡。等到做足准备,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地开了口:“其实今晚说的这些,都不是我最想知道的。”
经天着实一楞:“还有什么?”(工/众//号/温/序//小/札)